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

雖並非領先者,可卻成就了自己

海島行舟0529
33.9公里


卡納崗溪口海灘到奇萊鼻燈塔南岸

海天一線,烈日高照,天際藍空帶有幾段雲絲,海面沒翻幾許白浪,多半是微波,輕柔搖擺每道乘載其上的光影。

獨木舟環島的時光終於迎來最後一日,對於這段冒險僅存的光陰,大夥身上都喚醒了著夏天的狂熱,就像要把那些內心對於這片海洋、這趟旅程的一切,都作為燃料,燒出不斷湧出的活力與熱情,於是近似於瘋狂的一日就此開始。

在猜拳配組的機運下,今日又再次與小光同船,對我而言這是個有趣的因緣,因為如此一來,這趟冒險的啟程與終焉的船友都相同,就像有始有終的畫下句點。

當我們出航沒多久,大量的黑色蝴蝶成群的在海上飛舞,隨著我們一同向清水斷涯前行,這樣的奇景有種冥冥的寓意,並非是帶有警示或不吉利,反倒是一種平和寧靜,讓本應動的心,忽然就沉靜下來,沒有太多交談,只是默默的划著槳,觀賞著上千隻輕巧的黑蝶在海上紛飛的姿態。

過了清水斷崖不久,就遠遠看見一處黑影漂浮於海上,忽然想起昨日,有位大哥跟我說,不久前附近有人溺斃,遺體還沒找到,頓時心想應該沒那麼衰吧,等到划近一看,是生物遺體沒錯,不過是條黑狗,黑狗的臉頰已經腐蝕出白骨,身上其餘的毛髮都還沾黏著,想必剛離世沒幾日,小光好奇的拿槳戳了一下黑狗,槳面便輕易的剝落一整塊毛髮,露出底下腐白泡脹的肉體,並聞到一股濃厚的屍臭,令我們趕緊划離,不知為何,忽然重新覺察,這片海洋有它溫柔與動人處,但也不能因此忘卻深藏其中的恐怖與力量,畢竟這星球的生命在大自然面前皆是如此的渺小無力。

這是最後的航段,也是最有挑戰性的一段,以一股信念去挑戰被公文所禁止的海域,還未划到七星潭,身穿螢光橘的海巡人員便從海灘上顯現,先是遠處觀望,直到覺察我們沒有停下的跡象,便上車從岸邊一路跟隨,甚至到後來,在我們離岸較近時,甚至穿著泳褲拿著魚雷浮標往海灘奔來,想要從海上將我們逮捕歸,我們見狀就趕緊划離岸邊,往定置漁網的方向划去,就像個不聽大人勸告而躲到祕密基地的小孩,

等划離漁網,便看到前方有四台水上摩托車往這衝來,心想,這下真的得舉槳投降,等到對方一靠近,才發現原來同是海上的旅者,閒聊幾句後,還受邀乘上對方的水上摩托車,以時速九十至一百二的速度,衝刺在這片被禁止的海域,那種速度是一沒抓好前座的身軀,就會被拋空,若是想從騎乘者的後背移開,去看看前方的視野,那迎面的不是景色,而是強烈的風阻與滿臉的浪花,只好默默的將頭繼續靠在對方的背上,縱使如此,在海上壓車超高速乘風破浪技能的施展下,還是能感受到離心力與對方有多想甩開後座人的渴望,體驗完,頂著一頭被風重新雕塑的髮型,坐回獨木舟時,有種莫名的對比感,彷彿靈魂從一隻兔子忽然轉移到一隻剛睡醒的烏龜,等大伙都體驗一遍,正打算與對方再多聊幾句,就看到後頭海巡開船來追,頓時便請騎乘上摩托車的大哥、大姊們先走,後頭的追逐戰就由我們來展開,話還未說完,轉眼間大哥大姊們就只留下數道白浪,與遠方的數個小黑點,此刻才遠遠聽到對方說有緣再見~~

我們拿起槳繼續划,後方海巡的船不一會就追上,拿起大聲公詢問我們的去向與申請公文的狀況,我們誠實回答,有申請公文只是沒回應,以及目的地是要划過七星潭與奇萊鼻燈塔,在公文禁止水域外的地方上岸,可海巡的弟兄仍舊要求我們趕緊就近上岸,可我們深知如果現在就上岸,就失去了原先目的,只好讓各自的想法碰撞,繼續往目標划行,海巡的船在後頭以大聲公不斷柔性勸說,當真正划進七星潭,岸邊便出現成群的遊客,這時海巡的聲音轉為嚴厲,要求立即上岸,甚至開始鳴笛,如防空演習所聽到的聲響,不斷的從後方傳來,視野拋向右側,大量的觀光客正在為我們的行為議論紛紛,甚至不時透過風聲聽到,笨蛋、活該被抓、不知道危險嗎」諸如此類的關鍵詞,在這充滿緊張與刺激的場景,我們仍然繼續划,直到看到一處定置漁網,便趕緊划入其中,而後方海巡的船只好無奈地繞到外海。

靠著設置於沿岸的定置漁網,我們划過了岸上眾多海巡的目光,划過了遊客群、七星潭與奇萊鼻燈塔,即將邁向目的地-花蓮環保公園,但上岸點的地形又是一處有著大石頭的灘,海況也不平穩,這讓我想起,那個讓彥蓁受傷、讓我對上岸開始感到恐懼的灘,不過,我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,在旅程的最後,能有機會能去面對殘存於內心的陰影,這實在太好了,這樣一想,內心似乎就平靜許多,等大伙集合後,我與小光選了一個對的浪,順利的乘著浪上岸,完成了這趟為期一個月的獨木舟環東半島之旅。

二十歲,三十歲,五十歲,十三個不同靈魂,五月在這海島行舟,雖並非領先者,可卻成就了自己,從此我們身上有著相同的海洋氣息。
大海唯一可以給我們的就是無情的海浪
"the sea's only gifts are harsh blows, “
有時候 海浪會來得很猛烈
"and, occasionally, the chance to feel strong. “
現在 我對大海知之甚少
"now, I don't know much about the sea, “
但我知道這就是它所存在的方式
"but I do know that that's the way it is here. “
我還知道 活著是多麼的重要
"and I also know how important it is in life “
不必真的很強壯 卻要覺得自己強壯
"not necessarily to be strong, but to feel strong, “
哪怕只有一次 也要去證明自己
"to measure yourself at least once, “
哪怕只有一次 也要從最原始的生態中去發現自我
"to find yourself at least once in the most ancient of human conditions, “
獨自一人面對冰冷的石頭
"facing the blind, deaf stone alone “
只靠你的雙手和大腦
"with nothing to help you but your hands and your own head."
-into the wil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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