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6月23日 星期四

澎湖:月華望安


.......2016.06.21

每件事情的發生、每個生命與生命的相遇以及萬物吐息、日月星轉,都不是理所當然,而是種冥冥,冥冥。

下午,潮水退到極致,我們這時才抬著獨木舟,往海的方向走去,直到踏入海洋,才將獨木舟順著淺灘水域推出。

午後近傍晚的海面,像似剛破曉的藍湖,划在如此寂美的海域,內心就顯得愉悅,沒過多久,遠方的落日,就把天空的雲霞,從右至左的燒成玫瑰色,海面也跟著燃成粉色波瀾,就像划行在兩個不同的世界,這奇景,美麗到讓人沉默,忍不住以為此刻即是永恆,可就如花火,轉瞬間,所有萬物都將歸向漆黑。

我們在黑夜裡抵達了馬鞍山,上岸點的附近還有珊瑚礁,得細心地避開,免得破壞當地生態。我們搬了些漂流木作為椅子,再用石頭製作等會起火的居所,最後找了些竹子,拿了把小刀,刮出竹子上的木屑,作為火的心臟與乘載眾人心意的容器,還沒刮完,就因月亮的升起而走向一處山頭,還未攀登至山頂,就已看到夏至的月亮,以橘紅色的滿月姿態,懸掛在海平面的正上方不遠處,這幕震撼了在場的每個靈魂。

沒有任何交談,只是安靜地望著遠方,看月亮緩緩地進入雲層中,從漆黑的雲塊裡透出光輝,直到穿透、現出身影時,已是深黃的月暈,這時海面被照出一條黃白色的月梯,若是細看,便能見到月華,正隨著海上的每道波紋輕微的晃動,就像是從天界降下的大道,這時,我閉上眼,感受著灑在身上的月光,是種輕柔又純淨的溫度。

山鹿大哥,以帶有古老氣息的低沉聲音,讓我們在這個瞬間,覺察周遭,於是我轉頭看向左側的馬公,人造的霓虹燈,在夜裡如地上的七彩星辰,再回望,來時的望安島,便發現逐漸被黑暗覆蓋的灰藍色天空,最後再回歸原點,海洋與滿月的場景,就像隨著頭一轉,視野一不同,就到了另個世界,或許那些所謂的天界、人間與地獄,也是如此,心隨念轉。

回到起營火的地方,繼續將木屑刮出,然後山鹿大哥,便將沾染人間百年生氣,儲滿陽光與信仰的老木,以古老且原始的摩擦生熱,讓兩塊木頭在眾人渴望新生的意念下,生出火的光苗、火的孩子,他小心翼翼的將這一絲強而有力的生命,放入剛製作好的木屑心臟,交給依玲,她用手輕輕包裹後,在吹入空氣的同時,產生出大量的濃煙,似乎宣示著一個生命即將現於世間,忽然,轟的一聲,火就誕生,趕緊將新生的火放入架好的木堆,強壯且充滿生命力的火焰就這樣在寒冷的黑夜裡,熾熱卻也溫暖的狂熱著。

火起了,身體暖了,心暖了,肚子也就餓了,晚餐早已煮好,是一鍋白飯拌酸瓜、紅蘿蔔,我們將手中的沙塵拍淨,再各自以手為碗,捏出一個個簡易飯糰,等每一個人都捏出自己形狀、自己味道的飯糰,就共同為這份來自於當地(望安)的食物感恩,然後於感謝聲裡低下頭,享用手掌裡的美食,這時我才明白,生活其實就是這麼簡單。

月光下火光旁吃捧著簡單的食物,忽然為自己仍活存於世上而感動,火逐漸弱化,老去的火焰藏於炭塊中,隨微風一亮一滅,像似即將消失,可若將手靠近,又能感受到空氣裡看不見的熱度,依舊灼燙著黑暗,看了一下星空,是時候該離開,今夜沒有足夠的光陰,能等到火真正的轉化為陽光,只好拿取一旁的石塊,慢慢的,慢慢的疊蓋這餘火處,直到看不見任何火光,才踏上歸途。

回航的夜海,當槳划於水,竟旋流出幾粒光點,那是被觸碰就會發亮的「海耀」,在夜海裡隨著擾動而發著綠色的螢光,這一切並非是電影特效,而是真實的世界,而這真實的卻令人感到不真實。

月已高掛,溫柔卻又有力量的月光,透出海水的清澈,依稀能見到水底下的模樣,而我們找了段時光,躺在船上望著星空與滿月,聽海流動的聲音,觀察手在水裡擾動而發光的模樣,當山鹿大哥聽見風輕聲訴說著歸途之音,我們便緩慢的划回了原點.

將獨木舟送往沙灘上後,人又歸向海洋游了一陣,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夜海,為了紀錄這一刻的星空、月光、夜海、土地與我們,便在海灘上拍照,可惜拍不出真實,但也無妨,畢竟真實已留在我們的心中,最後將獨木舟送回當初的所在,然後彼此緊靠彼此,直到成一個圓圈,然後我們輕聲感謝,所共同經歷的每個瞬間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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