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

第一次,臭到無地自容

海島行舟0519
27公里
東北風,中浪
從鹽寮到月牙灣

一早,換上昨晚洗的衣服,便聞到濃濃的濕臭味,這味道濃郁到連我自己都不敢太用力呼吸,正當我想坐貨車跟貨物一起擠、一起臭,卻發現彥蓁跟小燕已經卡好位,我只好去坐基哥的車,但一想到這身異味,要在基哥這麼乾淨的車上,長達兩小時的車程,我就不禁冷汗直冒,畢竟這味道可是會讓後座的人睡不著,開車的人暈倒,幸運的話,是被厭惡的眼神攻擊,不幸半路就叫我下車也說不一定,當我打開車門,屁股才剛貼上椅墊,基哥就說,怎麼是你?彥蓁不是受傷了嗎,叫她來坐呀,聽到這話實在太開心,馬上屁顛屁顛地去叫彥蓁,不過,剛剛基哥是不是用著嫌棄的眼神看我啊,嗯我想是錯覺吧!
等我坐上貨車,前往下水點時,小燕就說,甚麼東西這麼臭啊,鼻子就不斷聞過來,然後指著我說天呀! Ray ,你怎麼那麼臭!!
………………..。
然後,從長濱到鹽寮,我跟小燕的話題,始終離不開我很臭這個主題,
例如
你有聽過孫燕姿的歌嗎? Ray 你好臭
今天不知道要划多遠, Ray ~~
……..Ray 你怎麼可以這麼臭呀!!
以後,再也不敢洗衣服不用肥皂了。

我從未這麼渴望趕快出海...

一抵達鹽寮漁港的沙灘,便跟芮芮迅速的在一波短浪裡,抬著船衝向海洋,當我察覺水已淹至膝蓋,就將船往前帶,並喊聲上船,順著自己的聲浪一響,坐上船開始划,這時芮芮卻從船旁邊走過,頓時讓我愣了一下,眼看下一波浪要來,而我還在船上,趕緊用槳,擺正船身,垂直迎戰而來的浪,結果當浪撞擊到船身,就蹦!的一聲,筆直地飛回了岸上,其他人都在大笑,覺得我們在搞笑,默契差到不行,還表演沒人做到的倒退上岸,不過,沒關係,反正我全身已被海水淨化,又是個乾淨的Ray,今日無憾。


出海沒多久,我就發現雙手的手指肌腱發炎,全身痠痛,看來是昨天太操勞,我回頭用無辜可憐的眼神望著後頭的芮芮,表示想慢慢划,但她只是老樣子,用食指與無名指比自己的眼睛,再比向我說,I SEE U,別想偷懶!快划,只好轉頭繼續划。

途中芮芮忽然跟我說,不知怎麼今天她跟小燕一樣,沒法自在的尿尿,在漫長的航划裡這可是件大事,若是不能隨心所欲的解放,膀胱所造成的痛苦,便會如影隨形的在每次划槳時,擠壓腹部,直到臉部難受變形,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芮芮開始了放鬆膀胱趕快尿出來大作戰,這個計畫的第一步得先跟領隊報備,然後划到船隊前方十分鐘的航程距離,開始進行各種嘗試。

一就定位,我便吃著麵包不敢出聲,氣氛非常安靜嚴肅,芮芮在船上嘗試著各種姿勢,跪著、蹲著、甚至盤腿還冥想,但依舊尿不出來,最後看到她崩潰似的跳海,抓著船身飄在海上,卻仍然無法放鬆,於是她認命地上船繼續划,一直划行至南濱,她忽然喊著有感覺了! 不要划,我要下水,船才剛停她就急著跳海,蹦一聲,濺起漫天水花後,我就看她在海中一臉此生無憾的樣子,長達三分鐘左右,直到她上船時,忽然抓住掛在胸口的防水袋,臉很臭的罵著靠 ! 我的防水袋怎麼進水了! 我的IPHONE 5!!

靠近南濱的東大門時,感覺就像在沉默之丘的場景,一片灰濛的天空還有海鳥在盤旋,而沿岸則佈著一層薄霧,沒甚麼風浪很平穩,而正是這種平穩,讓海面有種詭譎,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,讓人不安

我們好奇的划向海鳥的狩獵場,就看到一群銀白色的小魚,在陽光下躍動於水面,若是船慢慢靠近,甚至有幾隻會跳進船裡,Allen 把其中一隻小魚抓起來往遠方丟,有隻海鳥,便從高空俯衝在魚重新落回海前,用嘴叼住,重返天際享用,這高超的技巧看的我們直呼叫好,不過我們的來到讓魚群往另處遊去,而天上盤旋的鳥群,似乎瞪了我們一眼,鳴叫了幾聲,就跟著魚群往更外海去。

花蓮港,台灣的國際商港之一,港口的寬度大約五百公尺,我們在港口左側集合,耐心的等待,直到確認短時間內,沒有船隻要進出港,便迅速通過,避免便被捲入船隻的行進或引起的浪裡。

一過港口,便將舟身轉九十度,貼著港口東側的防坡堤划行,但一個九十度的轉向,世界卻大不相同,東北季風迎面吹來,天空烏雲密佈,海面上有陣薄霧,看不清遠方是否有大船行駛,而浪況,一點也不亂,甚至可以說是我從未見過的有秩序,只有一道浪,高達六公尺,像座大山,唯有當船划過巨浪,才會見到下一道浪,每當越過波峰,舟身拍打海面的浪花,不斷噴灑在我的臉上,這種長時間的洗臉模式,真的會讓人不自覺地累積一股怒氣,可在大自然裡,我們也只能學著妥協。

縱使像似身處災難片的場景,這一切卻有種規律、安穩甚至是和諧,無論是浪花、獨木舟、划槳的我們或逆風巨浪,這種違和感,使我內心煩悶,不自覺的加大手中的力道,向前划行,直到船隊離我們有段距離,我才意識到划太快,趕緊跟芮芮說我們離隊伍太遠了,而芮芮只是生氣的回 !,看來她還在為手機壞掉的事情生悶氣,為了避免被遷怒,我還是安靜地繼續划。

最終,終於划出這長達五公里的港口防波堤,當領隊-小光一追上我們,就開罵,因為剛剛那種狀況,遠離船隊獨自划行,真的是一件"不負責任也很危險的行為"。

划到七星潭,見天色不早,領隊-小光便決定提前在這上岸,等大夥集合,小光便選了道浪,直直地往岸上划去,結果沒划幾下就平順安穩的上岸,眾人一看,這麼安全,便趕緊操槳跟上,可誰知,那只是引誘獵物的甜果,忽然兇猛的大浪一陣陣的來,跟隨的那些船隻,就樣被捲入浪裡,混著沙與無奈和暴力,翻了船折斷了槳才送上岸,那力道之強,甚至將其中一艘船直接"對折",拋空在其中的基哥與蘇菲亞。

我與芮芮一看情況不對,趕快倒退後划,遠離浪區,等待一個好一點的浪,幸好有等待,因為隨之來的捲浪,強到一經過我們就立刻拔升,甚至一度我連岸上的人都見不著,得過好一會才看到藍色的捲浪,兇猛的咬向岸上,那聲勢之大,讓大夥都驚呆了,無論是岸上的、水中的、水上的、旁觀的,此刻都感受到自然的威力。

之後,等到一個短浪,回頭一望,沒有太明顯的長浪,便快速向前划,縱使海洋想把我們隨著浪花拉回海裡,我們也是拼命的划,然後再一陣小浪的推動下,安全上了岸,趕緊跳船、拉船,因為我們眼角已經瞥到後面緊追而來的大浪,在一陣忙亂中,我拉住前方扣環往岸上跑,然而浪還是來的太快,一打到舟就以我為中心迴旋九十度,朝芮芮的屁股撞去,這一撞本來小跑步的她立刻變成撲倒在沙灘上,一動也不動,我往回一看後頭的浪又要來了,趕緊把船拉上岸,邊叫芮芮快起來,似乎是有聽到聲音,她便優雅的起身朝岸上走來,而浪花剛好炸開在她的腳後跟,等她走到我身邊時,一臉"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,別擔心"的與我閒聊,聊著聊著忽然發現她的水母衣有一處正漏著聲勢浩大的水流,可都到岸上這麼久了也太怪異,於是我冒昧的問她是不是在尿尿,她就回,「對呀,剛在海上憋好久了」,我心想,真不愧是東澳一姐,竟然可以邊尿尿邊跟我聊天,實在太厲害了。

這一次,只有我們與領隊,沒翻船的上了岸。或許,我們也只是運氣好,在這隻惡獸正進食時,偷偷由一旁溜過,才得以逃過一劫。不過,那艘獨木舟被對折,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,是要多大的扭力才能做到如此。

雖然人員都平安,但這次海巡人員不是給我們溫暖的問候,而是吹著哨笛給予警告,因為這片海域不可以未經同意就私自上下岸,這是違法的行為,而我們將船都拉至道路旁,等著海巡的判決……

海巡給了張公文,上頭寫著,從花蓮崇德隧道口至奇萊鼻燈塔,皆'禁止'從事任何水域遊憩活動,這表示我們從南至北的航行,將會有一段空白,但令我們困惑的問題並非在此,而是這條律法的嚴謹與合理性,七星潭(月牙灣)因為離岸不足二十公尺,就是著名的百米深溝,突如其來的瘋狗浪,確實不宜上下岸,但是連經過這片海域的航權都被禁止,就有些不合理。

我抱持著困惑,窩坐在七星潭的道路旁,對於明日要航行的路線,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,畢竟這已經與氣候無關,而是人為法治下的問題,我望著海岸與浪,內心盡是茫然,雖然今天依舊有許多新的感受,可以跟夥伴們嘰嘰喳喳的聊著,但當話題過去,這問題仍沉甸甸的壓著,究竟是該放棄這段航線,還是,抱著觸法的可能性,為自己爭取航權 ?

天漸漸暗成晚霞,我們搭著車,前往元治教練位於花蓮崇德的小牧場(民宿)
我對於小牧場最深刻的印像,不是星空或曠野,而是清晨微暮的小黑蚊大軍,
當時我不過踏出房門十分鐘,就發現身上的小黑蚊多到,都懷疑毛細孔粗大的問題,是不是這樣叮出來的。

抵達後,只有女生房與一間主臥可用,其餘都被鎖起來,我索性與蘇菲亞就在客廳,各自選個角落,把睡墊一鋪就沉穩地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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